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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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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的風輕輕吹過,吹起了何鳳嬌剛洗過的頭發,透軟的發絲撲打在賀東的手臂上,癢癢的,麻麻的,好像有一道電流漫過了每一處神經,讓他有剎那間的迷亂。

何鳳嬌的發香很特別,跟賀敏買回來的洗頭皂不一樣。

她的每條發絲都好像散發著一種果香,像是桃子,但又不像他在山上摘過的那些桃子。

是那種帶著甜絲絲味道的桃香,讓人一聞,就想要靠近過去,誘人又香甜。

賀東下意識就往那讓他魂牽夢縈的頭發靠去……

“答應你的,我一定會做到的。”

何鳳嬌看著只兩個拳頭距離的賀東,表情雖嚴肅,但依然不損他的清俊。

他的黑眸閃爍繁星般的光芒,盡是溫柔與縱容。

高大的身軀有著強烈的壓迫感,居高臨下晲著她的時候,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,臉紅耳赤。

明明剛才還是一副兇巴巴的表情,但只要她撒撒嬌,他就會無條件妥協。

這不是明讓她胡作非為,恃寵生嬌麽?

何鳳嬌忽略那雷動一般的心跳,手腕上那鉗制住自己的力道依然沒有放松。

兩人的呼吸很近,近得何鳳嬌可以感受到賀東那熱騰騰的身軀散發出來的熱度,比這夏夜還要燥熱幾分。

何鳳嬌撞上賀東那早已換上了溫柔的深邃黑眸,笑盈盈道:“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。”

“那你現在就笑一個吧。”

何鳳嬌說話的聲音很輕,但呼吸卻像是一團棉花一樣,緊緊包圍著她。

賀東看著懷裏那下一秒就要覆上的溫軟,突然就理智回籠,下一秒便觸電般地放開了何鳳嬌那滑膩的手腕,同時也快速地後退了兩步。

只那手心一陣汗濕告訴他,剛剛差點犯下了彌天大錯。

何鳳嬌看著賀東的反應,一陣失落漫上心頭,頓時就委屈巴巴道:“你剛才嚇到我了!”

賀東表情凝重,慢慢攥緊了雙手:“抱歉。”

“那你趕緊笑一個啊!”

賀東對上何鳳嬌期許的目光,頓時有種後悔的感覺。

怎麽一下子又這樣了?

明明決定了以後不再打擾她的。

何鳳嬌見他沒說話,又說:“你看你,還說沒騙我!現在又騙我了!”

“沒騙你。”賀東輕輕地籲了一口氣,說:“只是現在太晚了,你趕緊回家去。”

十點多的時間,要不是上夜工的村民,早就呼呼大睡了,畢竟明日一早又要五六點就起床上工。

何鳳嬌嘟囔道:“還不是因為你!”

雖然不知道賀東這一頭半個月到底是真的忙,還是故意躲著她。

但好歹也得了他一個承諾。

賀東抿了抿唇,沒有說話。

何鳳嬌卻哼道:“賀東,你要是再敢躲我,我以後真的不理你了!”

賀東聽著何鳳嬌這話,心頭驟然抽痛了一下。

他道:“沒有躲。”

何鳳嬌對上那雙黑眸子,揶揄道:“最好你是沒有,不然我一定曝光你……”

一個‘始亂終棄’差點脫口而出,不過何鳳嬌腦子一轉,改口道:“言而無信。”

明明聽起來就是小女孩般的威脅,但不知道為何,賀東卻甘之如飴。

他淺淺勾了下唇,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何鳳嬌善解人意道:“那你記住了啊,等你忙完了,你要帶上我一起去采蜂蜜的。”

說罷,便對著賀東盈盈一笑,仿佛很是期待。

賀東點了點頭:“記住了,你先回家去。”

何鳳嬌聽著這人著急趕自己走,便揚起了剛剛被他鉗制過的手腕,說:“剛剛你弄疼我了,你怎麽那麽大力?”

借著天際間微微弱的光線,賀東無法看清她的手腕到底紅沒紅,但剛剛真的有用力。

何鳳嬌那滑膩的手腕細小又脆弱,即便輕輕一捏也容易留下紅印。

更別說賀東那蠻力了。

“怎麽那麽疼……都怪你!”

“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,我還特地給你拿糖水,你居然就這樣對我!”

她吸了吸鼻子,可憐兮兮道:“你快幫我看看,有沒有傷到筋骨了?”

“我的腳才剛好,手可不能再受傷了。”

她還要跟賀東去采蜂蜜的呢。

……

聽著何鳳嬌的嬌嗔,還揚起手在他眼前擺來擺去。

這一回,賀東沒有絲毫的猶豫,骨節分明的手指隨即捏住了何鳳嬌細軟綿綿的玉手,緩緩低下頭,往她的手腕上輕輕吹了吹。

溫柔的氣息灑在微涼的皮膚上,何鳳嬌看不到賀東的神情,低下頭只能看到他整齊硬直的黑發,一瞬間,思緒被那灼熱的呼吸融化掉,心跳如雷貫耳。

也就一會兒的功夫,但何鳳嬌卻覺得過了半世紀那麽久。

賀東擡眸,薄唇輕啟,沙啞著聲音道:“吹一下就不疼了。”

何鳳嬌腳步飄忽,要是這會兒有光亮的話,一定能看到她漲紅的小臉。

好熱,怎麽會那麽熱?

這一次,輪到了何鳳嬌後退了一步,但後背是泥坯房,已然退無可退。

下一秒便踢到了剛剛掉落在地的鐵質瓶子。

突兀的“哐當”聲突然響起,何鳳嬌抽回了自己的手,說:“你、你的手好熱。”

一抽回手,何鳳嬌又後悔了,她幹嘛要抽回手啊?

難道不是應該讓他把另一只手也吹一下?

何鳳嬌突然有點懊惱,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賀東怎麽做。

賀東卻問:“那還疼嗎?”

何鳳嬌本來就不是很疼,就是裝腔作勢罷了。

她咬了咬唇,頓時有點苦惱,是要賀東繼續吹呢?還是繼續吹呢?

然而脫口而出的卻是:“沒、沒有那麽疼了……”

下一秒,賀東卻突然道:“嬌嬌,真的很晚了。”

這一聲‘嬌嬌’,溫柔得成功把何鳳嬌給融化掉,融化成雪糕一樣的奶油,甜進了心裏。

然而比聲音還要溫柔的是,賀東那深邃得猶如銀河的黑眸。

溫柔的他,真是要人命啊!

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叫一次?

正這麽想著,何鳳嬌卻已經把話說了出來:“能不能,再叫我一次‘嬌嬌’……”

賀東低頭晲著她,唇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,卻說:“再不回去,大隊長和李大娘就該出來找你了。”

“噢。”

何鳳滿滿的一陣失落,支吾道:“那你等會記得拿糖水,我先回家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何鳳嬌聞言,便擦過賀東燥熱的身軀,往家裏的方向走去。

走了兩步,何鳳嬌頓了頓腳步,回頭看向賀東,忽地笑了起來。

“你以後能不能都叫我嬌嬌?”

賀東楞怔了一秒,望向少女那有點模糊的身影,卻說:“今晚早點睡,別熬那麽晚了。”

何鳳嬌挑了挑眉,這麽說,他知道自己最近都很晚睡了?

如是想,何鳳嬌心情愉悅了不少,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
說完,便踩著歡快的腳步慢慢離去。

就著朦朧的光影,賀東看著何鳳嬌那抹嬌俏的身影漸行漸遠,周圍一片黑漆漆的,但她的身影好像一抹光不停跳躍著,好像那天上那月兒投影在水面,搖曳著明媚的姿態,讓人迷醉。

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紅磚房的大門後,賀東才放開了緊攥著的手指,長籲了一口氣。

賀東彎腰把何鳳嬌留下的鐵質瓶子撿了起來,輕輕吹掉上面沾染的泥土,然後視如珍寶一般握在了手裏。

一連幾天,何鳳嬌都夜裏蹲守在紅磚房門口,偶爾給賀東些消暑糖水,偶爾便跟他閑聊上幾句。

兩人相處如同先前一樣,好像並沒有特別好,但也沒有生疏到見面就不知道說什麽。

可是那晚的事情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
賀東也沒有再溫柔如水地叫過她“嬌嬌”。

何鳳嬌又感到虧大了,那晚就應該讓他好好吹上一番的,這男人,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!

都說男人心,海底針,還真沒錯!

很快便到了小暑,這會兒已過了夏收時節,正要迎來秋耕插秧的農忙時段。

為了不下田插秧,何鳳嬌瞅著那瓜田的甜瓜和西瓜也開始熟了,於是便給何春生一連熬了好幾晚的糖水,以換瓜田守夜的活兒。

相比起在田裏被水蛭吸血,何鳳嬌覺得熬夜守瓜田也不是那麽的辛苦。

早兩日她看到了何彩霞在田裏嘩嘩叫的身影,後來她娘回來說是被水蛭吸上了,所以才會那樣。

何鳳嬌便對那水蛭更是越發懼怕,話裏話外都跟何春生說要去守瓜田,免得他把之前的話給忘了。

誰讓何春生是大隊長,其實生產隊的事兒真的很多很多。

這個年代的村民下工時間已經很晚的了,但何春生常常都會忙到晚上9點多才回家來。

有時候剛吃了飯,隨便沖個澡就躺床上去睡了。

聽李紅梅說,好幾回他爹連頭發都沒幹,沾上枕頭就睡了。

何春生喝了幾晚何鳳嬌的糖水,最終還是松了口,說:“現在是秋耕時節,我先跟你說明了,下田裏幹活有十個工分,不過守瓜田只有七個。你確定還要去守瓜田?”

何鳳嬌哪裏會在意那幾個工分,她有超市空間,什麽吃的都有,還沒餓過肚子的。

而這幾個月來,她也常常會拿些肉食出來給大夥兒加餐,雖並不是餐餐大魚大肉,但比起別人家已經是很奢侈了。

何鳳嬌點頭:“當然,我要守瓜田。”

何春生當然也沒指望何鳳嬌能賺十個工分,但守瓜田得熬夜,雖說可以吃田裏的瓜,但這段時間家裏好像也不缺野果子,也沒必要饞田裏的瓜。

不過女孩子家心思難猜,何春生也沒追問那麽多了,便嚴肅道:“那過幾天開始插秧的時候,你就去窩棚守瓜田吧。”

何鳳嬌得到了何春生的批準,差點沒高興得跳了起來。

隨後何春生又補充了一句:“反正之前守瓜田那幾個大老爺們都回來參加秋耕,現在都有不少女同志喜歡去守那瓜田。”

何鳳嬌愛去守,就由她去吧。

何鳳嬌聽到何春生的話後,才想起賀東應該也回去參加秋耕,不可能再去守瓜田了。

那不是白忙活了?

何鳳嬌便問:“爹,我不如今晚就去窩棚吧。”

真要秋耕才去的話,估計容易遭人閑話,雖說何鳳嬌不在意別人怎麽說。

但何春生其實很盡職盡責,也公私分明,雖寵愛何鳳嬌,但真要是做錯事的話,該罵的還是會罵。

何春生思量了片刻,背著手來回走了兩步,說:“好吧,你從今晚開始就去吧,那我等會多叫一個女同志陪你。”

反正後天就開始插秧了,也不差這幾天,既然她想起就由她去吧。

當晚,李紅梅早早就熬好了一壺茅根馬蹄胡蘿蔔糖水,讓何鳳嬌帶去窩棚,雖然瓜田守夜倒不是多難的勞務,但卻是夜裏上工,還得熬一宿,又累又不安全。

李紅梅在何鳳嬌出門之前三番四次,說了又說,讓她註意安全,有危險就大聲喊叫。

“除了守瓜田的同志,還有一些夜裏巡邏的同志,反正有什麽事就大叫。”

瓜田在一村和二村中間一塊沙壤地,兩頭都住著生產隊的村民,要是大聲呼喊的話,還是能讓兩條村子的幾戶人聽到的,安全系數還算比較高。

但偶爾也會碰上一兩個偷瓜賊,何鳳嬌這般細皮嫩肉的,肯定不能讓她跟偷瓜賊起沖突的,唯一解決辦法就是讓她喊人。

何鳳嬌點了點頭:“知道了娘,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同志,還有唐知青呢。”

雖然何鳳嬌想跟跟張紅玉去守瓜田,不過張紅玉卻想要多掙些工分,年底好分上多點糧食。

不過跟唐寧寧也一樣,反正夜裏指不定都是打瞌睡,她睡半宿,自己睡半宿也差不多了。

何國強打了個哈欠,隨後跟李紅梅道:“娘,別擔心,我把嬌嬌送到窩棚再回來睡覺。”

何鳳嬌見她大哥哈欠連連,便說:“大哥,不用了,爹說讓我跟唐知青一起過去窩棚。”

“你明兒個還得早起去公社運肥料呢,早點回去睡吧。”

何國強聽著何鳳嬌這話,問:“真的?那你們兩個都是女同志,也不安全啊。”

何鳳嬌笑說:“這不都在一個生產隊嗎?哪裏不安全了。”

何國強想了想也是,這些年他們竹園生產隊還算太平,除了幾個饞鬼回去偷瓜,也沒其他烏煙瘴氣的事情。

何鳳嬌拿過李紅梅準備的糖水,便走出了紅磚房,說:“那我先去上工了。”

何春生吃飯那時候跟何鳳嬌說,讓她在紅磚房前面那個放拖拉機的地堂上等唐寧寧,兩個女同志結伴而行也不用過於害怕。

這會兒時間不早不晚,何鳳嬌便在那顯眼的拖拉機旁等著唐寧寧。

無論唐寧寧走那條路,如果要去瓜田都是必經這個地堂的。

所以只要她一來,基本上都會看到她。

而且,要是賀東今晚還去瓜田上夜工的話,也會看得見她。

就是不知道秋耕就要來了,賀東還會不會守瓜田。

畢竟秋耕的時候真的很多活,很累,“三餐吃在田頭”就是他們在農忙時段裏的最好寫照。

而且秋耕的工分也多,大多數男同志都能拿到十二個工分,更別說勤勞如牛的賀東了。

不過賀東要是不去瓜田守夜,何鳳嬌也更安心。

她可不想這男人累死在田裏了!

可是何鳳嬌等到腳都酸了,來回看了幾次腕上的手表,發現都已經到了上工的時間。

賀東沒有出現,應該是不去守夜了。

然而賀東沒出現便算了,為何那唐寧寧也沒來?

何鳳嬌嘀咕:“這唐寧寧,怎麽回事?都上工時間了,居然還不來!”

何鳳嬌於是又等了兩分鐘,最後幹脆不等了,自個兒往瓜田走去。

這條路她白天走過無數次,夜裏也跟賀東走過一小段路。

可是那次夜裏走的時候,因為有賀東,她根本不在意夜裏會有什麽東西,或者有什麽危險的。

但這一次自己走夜路,聽覺視覺頓時便敏感了數十倍,那蟲鳴蛙叫,讓她有點莫名的驚悚。

手裏那小小的馬燈好像根本沒什麽用,只能照亮周圍的小小的範圍,眼前一片,昏暗如墨。

雖然走到竹園二村只那麽一兩百米的距離,但這會兒的農村早已陷入了沈睡的姿態,有些趕早的人在9點就已經睡了。

寂靜又黑暗,讓何鳳嬌瞬間毛骨悚然,那些看過的驚悚片,怪誕小人書紛紛從腦海深處冒出,每走一步都覺得會跳出一個怪物來。

還沒走出多遠,小路旁的玉米地倏然竄出了一道身影。

“啊——”何鳳嬌手裏的馬燈都差點給嚇掉了,連連後退了幾步,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。

下一秒,一道熟悉又低沈的嗓音從身前傳來:“是我。”

賀東的聲音猶如那翻天海浪中倏然冒出來的一根浮木,何鳳嬌頓時就帶著抽泣聲,道:“你嚇死我了……”

說出口後才發現,那語氣嬌嗔得像是向戀人撒嬌一般。

他說:“嬌嬌,是我,不用怕。”

賀東的身影逐漸靠近,清俊的輪廓逐漸清晰。

何鳳嬌一下子沒忍住,撞入了他的懷裏,哭道:“賀東,我怕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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